《古劍奇譚》隨筆，永恆或者一瞬

爲了紀念多年後又一部能讓我動容流淚，以及陪我走過畢業後燥熱而寂寞的半個夏天的遊戲。

    開始關注燭龍是較爲久遠前的事情了，可以說我是從一隻只血契靈獸和一張張二維背景圖的公佈開始就等着《古劍奇譚》面世的，直到大學生活結束後，才接到從遠方寄來的實體遊戲，過程甚爲漫長，期望尤其巨大，以至於在初初玩遊戲的時候缺少了當年玩仙劍和軒轅劍系列的淡定，總是抱着挑剔，苛刻又更加期待的態度去品嚐這個遊戲，玩到中途又不幸被劇透傷透了心，幾欲停下作罷，並且向同學們吐槽人設的不完美。一直到坊間風傳工大透露會有新結局的DLC（貌似工大圍脖也並無透露），我才自欺欺人地堅持走上了蓬萊島，叩響了最後悲劇的終局。

    估計這種胸悶和悲傷的情緒會留存幾天，當初玩了三遍《春風之章》，就是想看由依和某帥哥依依惜別的那段結局，然後玩一遍哭一遍，崩潰的不行，而現在玩古劍，卻不敢輕易再去看一遍結局，痛哭畢竟是舒暢的，胸悶太內傷了。

    作爲一個龜毛的，NPC對話控和劇情流的玩家，我沒有某貓同學閒逛迷宮找寶箱，做圖發論壇的耐性，不過對各種八卦和JQ極爲敏感，下文的感想和品評也主要從八卦和吐槽入手，希望給想要入手這部遊戲的同學一點參考。當然，劇透什麼的，多少會有的……不要太信人言啊，真正的感覺很感想，還是自己玩過才知道。

第一回合：世界觀和主題思想

    爲了進一步瞭解本部的思想，我們追根溯源到整個遊戲製作團隊的前期作品中去。可以說，古劍和仙劍三、四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在世界觀上有較爲明顯的差異，但是中心思想可謂是一脈相承。工長君一向奉行以遊戲“對玩家與社會做出思想上的些微正面貢獻”的宗旨，在遊戲製作中雖談神怪，更聊人生。因此從仙劍後兩個系列着手開始整理，思路會非常清晰。

    仙三的主題是輪迴。從男豬景天前世今生的各種機緣和情感着手展開了新故事裏的基本人物關係，而作爲承襲女媧這一線條的另一主線，紫萱和長卿的故事也是由於輪迴而變得糾結纏繞。仙三的故事整體來看是明朗，歡快，充滿人間煙火味的，以《玉滿堂》等音樂爲代表的背景樂正映襯了整個故事的主色調。因此雖然輪迴的主題本身比仙一二更加具有玄幻色彩，更加有宿命的意味，整個遊戲感覺上並不那麼柔情和傷感。同時，仙三也真正開始把仙劍的世界觀從仙一時代的隱約含糊中轉到了宏大，系統上來（對，仙二就是個打醬油的，可忽略），充實了整個構架，在朝代歷史感，神、妖、魔、鬼界人物刻畫身上也開始了天馬行空的描摹。其中，魔尊重樓的超人氣出場更是讓人難以忘懷，以忘懷，忘懷，懷……

      仙四的主題是問道，具體來說是修仙，長生，還有人妖之辯證關係的探討，世界觀上對仙三有一定的承襲，但是偏重仙妖而割去了魔的部分（關於妖和魔的關係在仙三外中有補充探討，暫且不表）。相比於仙三，仙四的氣氛更加凝重而嚴肅，雖也有明快的色調和部分明快的音樂，但是後期的宿命感越發強烈，僅有的單線條結局並不完美，人也最終沒有改變所謂的命運。“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壯語到了劇中時並未得到實現，剩下了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惟有天道恆在，往復循環，不曾更改”的透徹總結，唯有那句“生盡歡，死無憾”的豁達如此鮮豔炙烈，將即墨的煙火，崑崙的雲霧都留在了記憶裏。

    古劍奇譚的世界觀比仙劍更加古遠，在相對應的小說《太古神紀》裏，某樹等文編對這個系統進行了絕美的描寫，從盤古和銜燭之龍，鐘鼓，伏羲，女媧到蚩尤、襄桓，神，人，妖，靈乃至魂魄的設定都比之前仙劍來得更加系統、具體。這些從古劍裏那數百個詞條和幾十封驛站信件裏都能體現出來。從世界觀系統在宏觀上的壯闊程度和微觀上的細緻程度來說，製作者們的心思之深讓人動容。然而從中我們依舊可以看到仙劍的影子，比如女媧，比如御劍（爲了避免版權爭議，御劍僅做了天墉城的校技，主角們用的都是騰雲之術，但是那個Q版大地圖什麼的，紅果果就是仙劍的復原嘛），比如輪迴。

    古劍中人之微弱較之神之強大其勢懸殊巨大，而神人之間的爭端從太古時代就凸現出來，諸神祈之間的矛盾也是展開故事的引子。女媧作爲人集團的保護者，一直制衡着伏羲代表的神集團以及蚩尤代表的魔集團（古劍又把魔界引出來了，有趣），作爲伏羲和鐘鼓之間爭鬥犧牲品的太子長琴遭到了最嚴酷的懲罰，以至於生生世世孤獨終老，在時間的罅隙中被扭曲得不復當日，人物在掙脫宿命的桎梏的同時陷入了更加大的桎梏中，最終仍然只能以完全的消弭來對抗永恆的時光。太子長琴的悲劇在正面男一號百里屠蘇和反面男一號歐陽長恭的身上以不同的形式展現出來，無不令人嘆惋。其實故事到了最後，我們又看到了紫英的寂寞的背影，三百年後，風雪吹拂他的長髮，沒有說出來的還是仙四的那句“惟有天道恆在”，而人生一僅佔一瞬，窺不破紅塵，看不穿俗念。

    古劍的故事是殘忍和沉重的，但又在沉重到無語附加的宿命裏時時加入了人生得美好和快樂，愛情，友情和親情的點綴讓這個從一開始就註定悲劇的故事無比動人。像百里屠蘇最後說的那樣，人生縱然是痛苦多過快樂，但只有活着才能去經歷那些美好。較之天河的生盡歡，死無憾，這句少了許多年少輕狂，多的是一個經歷了人生痛苦的人對生命的再度思考和肯定。燭龍團隊在經歷過變遷之後重拾夢想，踏歌長行，更加成熟，古劍的屠蘇與仙四的天河在外形和性格上都有着相似的地方（遊戲中亦有提示），但如果要打比方，天河更像是數年前意氣風發的上軟，而蘇蘇的成熟，才代表瞭如今的燭龍。

第二回合：人物設定

第一回合或多或少有作者牽強附會之嫌，第二回合作者更是主觀執筆，和遊戲本身質量沒多大關係，無興趣之同學可繞過。

    百里屠蘇：百里屠蘇的名字和造型設計公佈那天某鳥曾經尖叫過，振奮過，花癡過。這個從名字到造型都透着孤傲，冷漠之美。這個煞氣和硬朗的少年更像是從天河到紫英到重樓某種形式上的合體，加之悲傷的過去和可能來到的溫暖愛情，讓人小心肝兒都能被摧化了。可待到真正玩過遊戲後，才發現我所期待的那個百里屠蘇和燭龍故事裏的那個男主角相差頗大。百里屠蘇的冷酷沒有重樓那樣驕傲的成分，有的更多的是童年痛苦回憶造成的創傷造成的人際交往淡漠，百里屠蘇的煞氣和硬朗並不是主動爲之，他本來應該是一個類似南宮煌人物的開心小子，卻被剝奪了正常人健康成長的權利，在被吞噬和吞噬別人的恐慌中尋求希望。也就是說，某人本來想看個殺生丸式的強悍較色，結果發現還是個頂着殺殿臉的犬夜叉，這種心情是複雜的。從花癡的角度來看，我對這個角色的並無對紫胤那般的深情，但是從母性角度來看，如果說沒有心痛，那是謊話。和很多RPG男主角一樣，他有着絕對的個人魅力，然而不一樣的是，他沒有一個足夠享受這些美好感情的命運，百里屠蘇負者沉重的桎梏，卻沒有迷失過自我，到劇終之時，他內心的強大和成熟才真正凸現出來，那一番對歐陽少恭的剖白簡直是工大附身，讓人不愛也難。

    風晴雪：天然呆的天使，有時候總是覺得她身上有毛利蘭的影子，又有着毛利蘭沒有的一些元素，比如沒有少女情懷的羞澀扭捏，多了很多豁達和坦然。她有夢璃那樣柔美的臉，也有龍葵那樣兇悍掉的巨鐮，少了些菱紗的機靈通透，卻多了些林月如式的不離不棄，你覺得她傻的時候，她看人心卻很很準，你覺得她從聰明時，她卻對萬事都抱着不設防的傻愛。這就是傳說中日漫裏經常出現的奇蹟少女，有她在的啥時候，男主角總會超水平發揮，故事總會峯迴路轉。我想過，也許結局就因爲她而變得不一樣呢？然後發現，結局果然因爲她而不同，因爲有她，這個故事有了更深遠的延長，而希望，仍未失卻。

    方蘭生：小蘭絕對是工大團隊編寫的衆多故事裏爲數不多的異類主角。爲什麼這麼說，請大家回想一下仙劍三四系列和古劍中時刻存在的孤兒情結，有人說，RPG的主角多是孤子，正因無家無愛，纔會在漂泊和歷練中去尋找人生的感悟和意義，纔會更加珍惜友情和看輕俗事的名利。而作爲一個雙親健在，家事良好，姐姐衆多的大少爺，小蘭同學卻選擇了離家闖蕩，爲了朋友死生一擲爲輕，這樣的異類精神，拋卻他婆媽刻薄掉的小嘴和彆扭的小性格來說，是值得另眼相看的。蘭生作爲一個主角羣裏最像凡人的一位，其成長特最爲明顯的。經歷二姐的死，對自己家庭一員的身份重新認識，感悟到人並不能憑一己之喜好隨意而活，爲此放棄了最愛，選擇和孫小姐結爲連理。蘭生和襄鈴的生離讓人悲傷地程度並不亞於男女一號的死別，雖然後者出於宿命的無奈，前者出於責任的選擇。

    襄鈴：我最開始不看好蘿莉，我對蘿莉有着偏見，後來證實我錯了，襄鈴作爲一個小蘿莉，並沒有一般意義上蘿莉的討巧賣乖，她的可愛讓人看起來分外憐惜，她的言止都很真實而隨性，鼓着腮幫子的時候，癟着嘴的時候，你總會記起她就是一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尾巴尖尖還被某惡人弄掉的小狐狸……雨夜的青龍鎮，襄鈴對蘭生說“蘭生已經長成大人了，而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那種孤兒的悲傷，總會讓你惻然。

    紅玉：一個強大，智慧，執着的女子，不同於其他主角，紅玉的悲傷從來沒有浮出水面，總是在零星的句子裏輕輕觸碰到，又被淡淡轉開。女媧說，劍靈都非自願離開正常的輪迴，無一不是被人強行拉離身體，灌注入永世的禁錮中去。這樣的痛苦，讓歐陽少恭發了瘋，然而作爲一個女子，同爲劍靈的紅玉卻篤定地接受了百年千年。她愛慕着紫英，從來未曾得到對方的迴音，卻甘願常伴左右，百年如一日，她活了多年，卻不願窺破天道，僅願做個凡心不弭的俗人。也許看起來最通徹世情的紅玉，其實是一個最頑固的癡兒罷了。

    尹千觴：你要我說什麼呢，你想我說什麼呢。尹千觴確是一個很複雜，很糾結，很讓人失望，很讓人恨，又很讓人無奈的存在。屠蘇那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我覺得還不夠解氣，再多打幾拳，打得他半身不遂最好。大叔不認妹子了，大叔要陪兄弟走最後一程，那麼，大叔你好，大叔再見。

    歐陽少恭：初時我覺得少恭會是boss，會是個隱藏的很深的boss，他有着過於好看的外表和長長的海帶頭，有着看起來過於完美的處世爲人，而他在翻雲寨放倒那個逃逸的妖兵時那種殺氣和凌厲狠絕的話語露了餡。本來他是諸神鬥爭中無辜的犧牲品，然而百世過後，他又成爲了犧牲他人的劊子手。歐陽少恭的可憐不在於他沒有遇到愛他對他好的人們，而在於他不懂得珍惜這些的人。沉湎於自己的悲劇矇蔽了他的眼睛，在衆生的痛苦中，他的百世孤獨，不過是滄海之一粟，況且，與巽芳相愛相處的數十年在正常人眼中已經多麼奢侈和可貴，他卻並不滿足，想要尋求永恆的快樂。相較於早夭的云溪，與愛人相守僅半載的屠蘇，同樣百年困於劍中，不得被愛的紅玉，他的命運怎能歸結爲悲慘，然而也許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一直在痛苦中生活，而是從極快樂中落到極痛苦裏，所謂大悲大喜會傷人，不過如是。

第三回合：那些傳說中的NPC

      在國內知名RPG裏，古劍的NPC設定絕對是最強大，最細心，也是最有愛的，愛仙四，愛支線，古劍的支線雖遠不如仙四深刻，但他的NPC設定，卻絕對能拔得頭籌。

    古劍中最重要的打醬油角色莫過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紫胤真人，也就是慕容紫英同學。網上對這一人物是否真是紫英存在着爭議，然而大部分明眼人還是看出了燭龍的心思，同是一個人，“胤”意爲繼承，身仍是白衣藍衫，劍依然是崑崙劍，人已成百年仙，他欲說還休中的故人，他讓人懷疑的吊穗，他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孤獨背影，那個按照年代計算正好合適的入派時間，那個燭龍在多年前曾經透露過仙五以後故事裏會出現的偉大身份，都於慕容紫英在不同的故事中契合得渾然天成，且拋卻紫英的影子，紫胤本人也是個極其讓人愛慕的角色，銷魂的銀色眼眸中多少感情，也只有懂的人能讀得出了。誠然由於版權問題，官方是不會對此作出正面答覆，然而答案在你心中，你道是，那便是了，你不願，那即不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P.S.故事結尾我是從看到老紫英背影開始傷心的，百年後，還是孤獨啊……（某貓：還有紅玉在啊……）

    也許紫英不能算個NPC吧，同樣美麗溫柔淡定大氣我無比無比萌的龍女綺羅大人也不能算是個徹底的過場，這個龍女大人的善良溫柔和龍綃宮溫暖絢爛的色調真是和這部悲慘的RPG極其不相稱啊……不過其實在主線故事裏我覺得綺羅作用並不那麼重要，因綺羅而牽出來的四海龍王角色倒值得咀嚼，比如和綺羅大人有着曖昧關係的南海龍王大人，還有南海龍王他弟弟，也就是俠義榜上第一名，西海龍王，逐風浪俠楚隨風大人。這位大人真是我無比嚮往想見到真身的超級NPC啊！！！除了護花之心不死之外，因爲害怕換了名字叫不響亮，他一直咬牙堅持使用那銷魂外號的精神也讓人叫好。四海中多少少男少女心中的英雄浪俠啊，他卻只是一個從未露面的N,P,C。

    另外，影煞和血露薇組織裏的愛恨情仇，喜歡蘿莉掉的怪蜀黍廣陵魔及其蘿莉太太，只有在女性角色上場PK纔會掉紅肚兜這一重要材料的猥瑣大叔孤魂雙劍，還有傳說中得形於花滿樓及西門吹雪的兩位仁兄及烤雞翅的世外高人，都在不同城市的NPC中留下他們的故事，你可以從俠義榜，驛站的信件，和那個一直被人追殺的武林八卦小天后茶小乖姑娘（小乖，這個名字太親切了哇哈哈）裏瞭解到這個凡塵俗世的武林，多麼美好和諧的調味品啊。

古劍的idea是很多的，折騰人的刷怪和折騰人的八卦，都是你必須經歷的一環。

最終回：踏歌長行，剎那永恆

    你能撐到這個回合，說明你是個有耐心，對古劍有興趣，對鄙人文字容忍度極其高，而且富有愛心，耐心和恆心的好同志。其實全文都是在雜談雜感，羅嗦之極且對你攻略遊戲半點好處也沒有，你居然看下來了，真厲害啊~

      總的來說，古劍是部好的RPG作品，他不是爲了商業運作撈錢的工具，他不是爲了養家餬口而存在的草草之作，他凝聚的是製作人的心思，是對中國單機遊戲不滅不死心的執念，這種執念，也許並不比晴雪揹着焚寂到世界的盡頭去尋找重生術的執念來得弱，那是經年沉積的愛和希望鑄就的作品。也許它的優化不足讓很多玩家無法以現有的配置玩完作品，但那多是由於遊戲製作方對於高品質畫面青澀而又大膽的嘗試，也許你對他運營之初的各種bug和問題異議頗多，但你得看到6個補丁推出的速度和品質，也許你覺得他的迷宮弱智，怪物並不難打，那請你肯定是不看攻略一回合秒殺噬月，孰湖的高手，就算這樣你也可以到城鎮裏去找NPC聊天什麼的，你不愛看江湖JQ，那去桃花谷裏種種花種種菜什麼的，淡定地隱退江湖也好，如果覺得還不夠刺激，那就帶着蘿莉御姐去孤魂雙劍那裏搶紅肚兜吧，祝您好運。

    回到最初的話題裏，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總覺得古劍的人生觀有點消極，和仙四快意江湖盡興人生的樂觀有相悖之初，人物說話做事古風頗濃，拘謹得很。仙三和仙四所傳達的是對今世今日今時今刻的珍惜，而古劍隨處是對永恆的貪求和對重生的奢望，這種執念之深，正反面角色都懷有，而這與“天道”里人生一瞬，天道恆在的自然法則無疑是相背離的。而到今日我回頭看古劍，覺得他更像是在以另一個角度出發去稱頌這種堅韌的人性精神，這種人性執念。女媧曾經說，神的力量雖強大，生命雖長久，但是也正在衰退中，她如是，伏羲亦然，神隱的時代終將來臨。而人類，作爲百世輪迴的微小物種，他們有的着更多的情感，智慧和紅塵俗念，那無數的瞬間，燦爛如忘川中的明亮星魂，在無限的光陰中，人類正是憑就這種執着，鑄就着屬於自己的永恆。